試閱<夏千篇前5章&冰漾篇前5章>
夏千篇
章一(夏千)
『啪!』一鞭揮下,正中朝著自己迎面撲來的那抹黑影,將它硬生生地抽成兩半。還沒來得及抽回鞭休整一番,就又將鞭子向左手邊一盪,擊飛企圖偷襲的令一黑影,動作流暢順利,但心底卻越顯焦躁無力。 「可惡!」從這群黑影三年前出現在王國西邊的領地起,已經數不清是多少次與它們交戰了,王國的士兵越來越少,而它們好似除不盡一般,源源不絕地朝著王國的中心進攻。 「換!」好不容易撐到了交接的軍團到來,大聲地吼出命令,和身邊的士兵互相掩護著和頂替的士兵完成交接,確認各個小隊都完成交接之後,便準備向著碉堡內行軍。 回頭的瞬間,看見了那手執長槍、疾馳而來的銀髮身影,不由得於眼中透出絲絲眷戀,癡癡地盯著。不經意間對上了那對紅眸,心中微微一緊,急忙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雖然早已知道對方或許早就知曉了自己的心意,但對方既不打算挑明,那自己也不願增添他的困擾。 但這次的擦身而過,似乎與之前的無數次有些不同。 正當自己如往常一般,無聲地對著對方說『不要死』時,那雙紅眸卻透出了更加堅定的神色,想要正式開口追問時,那抹銀早已從軍隊側方奔馳而過,揚起了遍地沙塵,扎得自己近乎流淚。 停下來!回來!冰炎,別去! 聽見內心在狂暴地嘶吼著,心中奔騰著前所未有的不安,幾乎要使自己生生勒馬、不顧一切地追上去,但最後,仍是理智佔了上風,按著原定的路線向碉堡回去。 士兵們拖著沈重的腳步在後面奮力地跟隨著,面上皆帶著難掩的疲憊以及傷痛,他們知道,有許多夥伴並沒能一起回來、更多的夥伴仍在前線拚命,他們並沒有慶幸自己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因為早已有了覺悟,這是一場不可能打贏的仗,而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鮮血拖住那群怪物的腳步,讓他們的親人,有更多撤退的時間。 率領著軍隊回到碉堡後,俐落地翻身下馬、將馬交給了底下的士兵,踏著暌違十個多小時的地面,向著碉堡中心的住所走去,走了約莫兩三步,猛地定住了自己的腳步,抬頭望向天空。 「天已經暗了啊......」看著因漫天的血霧而略略泛紅的圓月,夏碎強迫自己忽略心中叫囂著的不安,專注於今日明亮的月色,他知道,在視線清晰的情況下,己方士兵陣亡的機率會大幅降低。 正當他準備重新邁步時,一道絢爛的火舌鋪滿了西方的天空,那是戰場的方向! 冰炎! 再也抵擋不住自己的心情,衝向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匹馬,跨馬而上,狠狠一鞭抽下,駕馬朝著戰場狂奔而去。 快點!再快點! 心裡不斷的催促著,他知道,如此霸氣的火焰,只有那位天生異能的二皇子殿下才能使用,但他同時也十分清楚,以那人的能力,不足以放出如此燎原的烈火。 該死!那種程度的火焰是會反噬的!你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嗎!? 狠狠地擰緊了眉頭,拋開了自己一直以來堅持著的偽裝,眸中再不掩飾對於那人的擔心與愛戀,強忍下因緊張和顛簸所造成的不適感,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沖天的紅燄,只希望能儘快看見那人的身影。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到交戰之地,卻發現近乎所有的士兵都呆立在原地,在他們的前方,是咆嘯著撕扯黑影的紅炎。吁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正要放下,卻在飛快地掃視過殘存的士兵後,驟然提起。 沒有!沒有!沒有那人的身影! 慌亂地來回掃視,卻依舊沒能尋到那個銀色的身影。焦急地抓起了身旁一位士兵的衣領,將他提至身旁,連以往的風度也顧不上地,惡狠狠地開口。 「二皇子呢!?二皇子在哪裡!?」 「二、二皇子殿、殿下他......」那士兵被夏碎這一手勒得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只能顫巍巍地舉起手向火燄中的某個方位一指。 立刻向那個方向看去,心臟倏地一緊,猛地一夾馬肚,試圖朝著身陷火海的那人奔去。 「嘶!」灼燙的熱度使得一向乖巧的馬匹向後退了兩步,再不願聽從夏碎的指揮,高高地揚起了兩隻前腳,將他從馬背上狠狠摔下。 「嗯哼!」突然落地的痛楚,令夏碎忍不住悶哼出聲,熟悉這種疼痛的他知道,左腳怕是已經骨折了,但現下,他完全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件事,眼神依舊死死地盯在那人身上,視線早已因高溫而變得模糊不清,熱辣的溫度燙得他幾欲落淚。 不死心地癡癡向著炎中的身影伸出右手,從喉間嘶吼出深埋心底十年從未叫出口過的名字。 「冰炎!」 驟然睜開了雙眼,保持著右手高舉的姿勢,夏碎不住地喘著氣,躺在床上微愣了幾秒,轉頭向四周看去,映入眼中的是自己臥室的擺設。 原來,是夢啊?好久,沒有夢到了呢......三年前的那場大戰...... 頹然地將右手臂蓋上自己的雙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半晌,才緩緩地挪開了手臂,手掌朝床上一撐,順勢坐起。 沒有絲毫停頓,輕輕地拉過了掛在床邊的外袍,隨性地披上了身,赤著腳踏上了鋪滿羊毛毯的地面,一步一步地朝著右手邊走去,望向他的目的地,那裡,只置放著一把有著特殊紋路的長槍。 已經,三年了啊......冰炎,我幫你守著這個國家,如今,已是第三年了啊...... 帶著眷戀的神色,夏碎伸出手摩挲著銀槍上的紋路,感受著從它表面傳遞過來的觸感,冷硬一如那人。 腦海中驟然閃過了那人身陷火海的畫面,夏碎咬了咬牙,手也攅緊了長槍,試圖平復內心翻騰起的絕望與苦澀。雖然烈焰燃燼後,並沒有在焦土上找到冰炎的屍體,但他又何嘗不清楚,那人,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但自己,仍舊不願死心......一味地追逐著不可能出現的奇蹟,卻又不死心地拖著全國上下的人民入水,一遍一遍地尋找著。三年,將眾人的希望消磨了乾淨,只有他......依舊不遺餘力的幫著自己,但,他希冀的,自己卻給不起。 輕甩了下頭,似是要將混亂的念想甩出腦海,視線卻不經意的掃過窗邊,在那暗紅窗簾的底端,看見投射在地毯上的日光。 已經早上了嗎? <章一 完> 章三(夏千) 『叩叩!』清脆的敲門聲迴盪在略顯空曠的臥室中,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清麗的嗓音。 「陛下,您清醒了嗎?」 「進來吧!」迅速地移動自己的腳步回到床邊後,夏碎揚聲說道。但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當聽到這個嗓音時,原本悶在胸中的悲苦,竟像洩洪的水一樣,傾刻間流瀉而去。 「是。」『喀搭。』恭謹地應道,一身正裝的千冬歲推著推車進了房門。 看見已經下床的夏碎,千冬歲微微地一愣,但立刻推了推眼鏡來掩飾方才的失神。 陛下怎麼已經起床了?看來自己要再多注意一下陛下的作息時間,畢竟,自那人逝去之後,他就變得不大在意自己的健康。 一邊思索,一邊輕輕地推著推車向床邊走去,推車上擺著還飄著煙霧的早點,誘人的香氣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一晚上沒有吃東西的夏碎,此時也開始感到飢餓。 夏碎靜靜地看著千冬歲的動作,看著那三年來從未間斷的場景,少年微微地躬下身子,那與陶瓷相比毫不遜色的纖長十指,正輕巧地提起了做工精緻的茶壺,徐徐地將溫度適宜的紅茶傾入有著相同花紋的杯中,傾刻間,一股沈鬱芬芳的香氣盈滿了臥室。 「真香......」緩緩地低語出聲,唇邊勾起了一抹微笑,移了移身子,輕輕地坐上了床的邊緣,而下一刻,一張量身定做的餐桌,便被置放於他的身前。 「謝謝。」抬頭望向千冬歲的臉,卻撞見了對方來不及自眼底掩去的愛戀。 「唔!對不起,陛下,是我踰矩了。」急忙低眉斂目,千冬歲對於自己一時的大意感到十分懊惱,身體彎得更低,手上的動作也凌亂了幾分,但這麼微小的差距,除了三年來一直被他服侍著的夏碎外,或許再無人能夠發現。 夏碎微微收起了掛在唇邊的笑容,重新開始審視眼前這位少年,順著他頭頂的髮旋向下,滑過了明亮柔順的整齊黑髮,直至看見那隱於髮間和領子下的白皙頸項,被那閃現於黑中的白所蠱惑,有些衝動地想要伸手撫上,體會那美妙的觸感,卻在半空中定住了手,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 不可以的,這麼做是不對的。 「唉......」若有似無地發出一聲歎息,卻引來對方慌亂的反應。 「陛下......我、」停下了手邊所有的工作,慌忙地抬起頭打算進行辯解,卻被夏碎一個手勢所止了住。 「不必慌亂,並不是你的問題。更何況,千冬歲,以你貴為公爵的身分其實真的不需要替我這麼做的。」這三年來,扛下了所有反對的聲浪,義無返顧地住進了王宮,每日為我親做早點、處理公文,甚至派出自己底下所有可用的情報人員,只為了替我尋找他。 深深地望進了千冬歲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眸中透出了幾許真誠,三年間無悔的付出啊......真的,令夏碎動容了。 看出了夏碎眸中透出的認真,聽出對方話語中帶著些許委婉的推拒,千冬歲的眸中泛起了些許苦澀。 三年的守護,終是,換來了對方的拒絕嗎?他果然,只愛他嗎? 看見對方眼中閃現的苦楚,夏碎知道對方是誤會了自己說這番話的意思,趕緊伸手握上了對方身側已然捏緊的拳頭。 「陛下!?」被夏碎這麼突然的動作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將手向後抽離,卻掙不開那人的手。頓時,感到不知所措。 「我的意思是,這種服侍的事情,以後就交給底下人來做。而且我也不大喜歡我們之間如此拘謹的關係,吶......還是向之前在......軍營時一樣,叫我夏哥吧!我們之間再也不要分主僕了,好嗎?」用著溫緩的語氣向千冬歲敘述了自己的想法,握著對方拳頭的手也緊了緊。 「是的......夏、夏哥。」緩緩地喊出了壓在心底三年的稱呼,在看見對方點頭微笑時,千冬歲忍不住紅了眼框。 「嗯,歲。」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一如三年前一般自然且隨意。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夏碎才又緩緩開口。 「以後,你想住在皇宮裡我也不會干涉,但有空時陪我吃個飯吧。兩個人吃總是比較好的,我其實十分懷念以往在碉堡裡大家聚在一起吃著飯呢......只是現在,就只剩下你我了。」想到了當時的場景,夏碎微微勾起嘴角,腦中卻又在下一瞬閃過冰炎的身影,輕甩了甩頭將對方抹出腦海,輕輕地將身體有些微僵的千冬歲拉至身側坐下,又繼續說道。「還有,你以後見到我不需再跪,畢竟,你是我的,兄弟啊.......」 說罷,忽略身側人兒驟然微晃的舉動,轉頭不看再次暗淡下來的黑眸。夏碎自顧自地向門外喊道。 「來人,再送一份早餐進來,我要和公爵一起用餐。」再轉頭回來,卻發現對方已經轉換好了自己的情緒,甚至還用著一臉勢在必得的表情看著自己。 「夏哥,以後一起吃飯是沒問題,但飯菜還是讓我準備,好嗎?」並沒有拒絕夏碎的主意,只是希望對方的食物,還是經由自己的手比較好,那群老傢伙可隨時在找機會毒死他呢。而且看著夏碎吃著自己親手煮的食物,感覺十分幸福。 「好。」沒有異議地接受了千冬歲的提議,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他也知道,對方其實並不認為煮飯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反而十分樂在其中。更何況,吃慣了千冬歲煮的美食,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其它廚師煮出來的食物。 當千冬歲的早餐也送過來時,兩人便一邊吃著,一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氣氛溫馨而且愉悅,就似回到當年那個軍營裡的相處一般。但縈繞在周遭的氛圍,卻怎麼看怎麼曖昧,只是兩人皆對此毫無所覺。 時間就這麼靜悄悄的流逝,用完餐後,千冬歲便準備退出房門,給夏碎一個空間換衣服,並打算先吩咐底下的人在書房備妥需要對方親自查看的文件,卻在闔上房門的那一剎那,聽見了夏碎從中傳來的聲音。 「歲,以後,不用再找前二皇子殿下了。」 <章三 完> 章五(夏千) 敲下最後一個章後,夏碎看了看窗外已然暗下的天色,微微地吁了口氣。 終於審完了啊......真不知道每日的公文怎麼可以這麼多,而且,這大概還是歲先行篩選過的結果了吧?由現在的比例推算一下原本的數量,可能要乘以三倍,真是辛苦他了......不過,有一個願意這麼為自己付出的人......真好。 想到了千冬歲的付出,夏碎發自內心地展顏一笑。自他開口對千冬歲說出不再尋冰炎之後,已然過了兩個多月了....... 對於他其實十分震驚,但依舊不開口尋問原因,只是直接執行的處理方式,夏碎以往是十分滿意的,但今次胸中,卻帶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微搖了搖頭,試圖脫離這個難題,夏碎心念一動,轉頭望向右側千冬歲的辦公桌所在之地,卻意外地看見了熟睡的人兒。 或許用熟睡形容並不恰當,但他確實就著一手拿著筆桿、一手支頭的姿態沉沉入睡,桌上檯燈的微光打在他細長的眼簾上,並在那白皙的臉蛋上印出了長長的陰影。平常有些緊繃的表情再看不見,讓他的臉上少有地帶了幾分屬於少年的天真,而那淡淡泛起紅暈的雙頰,更誘得人想要一親芳澤。純真中帶點媚惑的姿態,令夏碎禁不住地伸手親撫上了他的面頰,細細摩娑。 沒想到,歲長開了之後竟如此媚惑天成啊......真是苦了他這三年來為了我以及這個國家如此努力,要不是他在身側,得知冰炎死訊而瘋狂了幾個月的我,或許早已帶著這個國家為冰炎賠葬了吧? 想得略略出神,忽略了力道的拿捏。手下一個用力,竟將千冬歲的臉掐出了一個微紅的印子,也使得沉眠的他悠悠轉醒。 「唔......唔,夏、夏哥?」被擾了難得的睡眠,千冬歲原本略帶不滿地睜開眼,想教訓這個大膽的隨從,不料卻看見了帶著溫潤笑容的夏碎。 「醒了?」將手從容不迫地從對方臉上收回,卻帶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狼狽。 「嗯、嗯......」看到夏碎時立刻微僵的思緒,在順著對方的動作看清吵醒自己的罪魁禍首時,正式陷入思考的深層迴圈。 夏哥他......竟然用手捏我的臉?剛剛那個動作,是因為害羞的關係嗎?我是否可以,將這番舉動視為三年來的小小成果?雖然知道他對我依然沒有絲毫愛戀,但至少,已經願意對我做出較以往更顯親密的舉動了。 此時夏碎早已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與表情,正一臉好笑地看著千冬歲瞪大了眼、僵在了原地,甚至手中的羽毛筆也不知何時落在了羊皮紙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夏碎臉上的笑意更深,卻不打算開口提醒對方。 當千冬歲好不容易自思緒中回過神時,看見的就是滿臉笑容的夏碎以及紙上氾濫成災的墨水,只好紅著一張臉趕緊將桌上收拾了乾淨,其間也不敢向夏碎那望上一眼。 看著對方孩子氣的舉動,夏碎心裡沁入了些許暖流,不由得興起想要寵溺對方的想法。 這麼可愛的表情,自愛上我後便鮮少流露出來了吧?若我能好好回應歲的這份情,是否,至少能讓為了我、為了這個國家付出這麼多的他,擁有幸福? 「夏......哥?」整理好桌面以及情緒的千冬歲一抬頭,便直直地望進那雙蘊含著太多情感的紫眸中,欣喜地發現對方眼底的絲絲寵溺。 是對著我的嗎?那溫柔寵溺的眼神,真的是看著我的嗎? 在千冬歲又驚又喜的視線下,夏碎緩緩地開了口。 「歲......你我都知道,冰炎是我心中永遠剜不去的傷、逝不去的情......」看著對方因著自己的話語而開始黯淡下來的雙眸,夏碎心裡不禁微微一痛,加快了自己的語速。 「但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試著給你幸福嗎?」也讓我試著,不再日夜思念著他。 千冬歲原本已經濱臨絕望的心猛地頓了頓,有些愣忡地直盯著夏碎好一陣子,過負載地腦袋才反應過來剛剛對方所說的話,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過了半晌,才乾巴巴地開口。 「夏哥......為什麼要開這個玩笑?你不是,只愛著那位殿下嗎?」咽下滿腹的苦澀,千冬歲試著以輕鬆的方式帶過這個話題,並非他不奢望,而是他太清楚面前之人的心中,裝著的從不是自己。 看著千冬歲面上僵硬的神色、聽著對方硬擠出來的話語,夏碎更是充分地理解到這些年來他有多麼的殘忍,竟讓千冬歲傷得再不願意懷抱希望。心中閃過些許疼痛以及更多憐惜,想要給對方幸福的想法愈來愈強烈,首次徹底地凐沒了對於冰炎的愛與愧疚。 「我並沒有開玩笑,歲,我決定試著學會愛你。」紫眸定定地望進對方的黑眸,向他傳遞著自己的堅決。 千冬歲有些欣喜於對方眼底的堅定,卻也同時從夏碎的動作及言語中得知,他還並未對自己產生愛情,一時間,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是該開心的吧?兩年,讓我倆由相知變為相熟;又三年,才讓我倆由相熟變為相依;直至今日,盼來了夏哥的鬆口......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望著,一時間,只能聽見窗外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良久,千冬歲才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悶悶地開口。 「嗯,我等你。」即便要耗盡我這一生,我都會等下去,直到你鬆開我的手。 在千冬歲應下的那一刻,夏碎深刻地感受到了,對方這個決定背後所需要的勇氣,以及......幾乎令自己無以為報的,深刻愛戀。 再忍不住內心奔騰而出地憐惜,夏碎一個伸手將對方扯進自己的懷裡,狠狠地抱緊。透過緊貼的身軀,他感覺到了對方因激動而劇烈跳動的心臟,令他下意識地吐出一絲歎息。 「歲......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心裡早已裝入另一人的我,又何德何能,得你如斯厚愛? 沒有聽出對方無奈下隱含的寵溺,千冬歲心裡倏地一緊,暗暗泛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悲涼之感,腦中瞬間閃過幾許悲觀的想法。 夏哥果然只是基於同情及報恩的心態,才不得以說出這番話的......那些愛寵的動作以及眼神,也不過是為了讓我感到開心吧?若因此讓他感覺到難受,那我寧願,為這份虛構的幸福,定下一個期限。 「那夏哥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嗎?」他聽見自己顫著聲開口。 「你說,我什麼都可以立刻答應你,除了愛情......」可能需要時間來培養。 話音還沒落下,夏碎便感覺懷中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後半句話便這麼硬生生地斷在了嘴裡。心中有些懊惱自己為何要如此直白地說出口,惹得對方不快,正準備要開口解釋清楚時,千冬歲卻先一步答應了他,並提出了他的條件。 「我明白了,那麼......若有一天,夏哥想要結束你我之間現在這種關係時,請一定要,給我一個明白。」好讓我不要像個傻子一般,癡癡地盼著那不可能的想望。 「好的,我答應你。」若我確定自己愛上你時,便會親口告訴你,讓你心中再無猜疑與不安。 相擁的兩人在此時,並未發現對方與自己對於這個約定抱著截然不同的想法,殊不知在未來,正是因為這個誤解,造成他們近乎永別的分離。 <章五 完> 章七(夏千) 午後的陽光悄悄地灑進書房,帶著微微的暖度,將初春有些微寒的空氣驅散了些。 『唰唰』羽毛筆疾寫過紙張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中,顯得異常突兀。 書桌前,千冬歲正一絲不苟地批改著公文,神情肅穆而認真,對於自己份內應完成的事情,他從來不會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更何況,這是為了讓夏碎能更輕鬆地批改公文而做的篩選工作。 呈給夏碎的每一份公文,他都會先行過目並進形篩選,那些無病呻吟、歌功頌德的公文在概要審查的時候便直接被扔進了一旁的廢紙箱裡,而通過的那批公文,則被千冬歲稍稍以筆圈出重點,並將自己已想到的解決方式備註在公文的最下方,之後再以特急件、急件、普通件三個類別分別疊好。 突地,一份鑲著金色花紋邊框的公文引起了千冬歲的關注,長期處理公文的他知道,這是一份來自帝國長老會的公文,若在平時,他當然不會過於在意,並會隨手將他扔進普通件的類別,畢竟,從帝國創立至現在,也不過才三任皇帝,長老會所擁有的實權自然尚不足為懼。更何況,自己的另一個身分也明擺在那裡,無論如何,他們是不會公開違逆自己的意思,雖然台面下依舊小動作不斷,卻斷是不可能影響到夏碎的統治權的。 但是......這份公文......什麼叫時機已成?難道,他們打算枉顧我的意願了嗎?不過,難道他們認為換做是我,就比較好控制?可笑,這群老不死,已經肖想權力到這種地步了? 眸中閃過些許狠戾,千冬歲隨手將那份公文揉成團,扔進了一旁的廢紙堆中。再一個伸手,從桌上的鑲著淡紅邊框的空白公文紙中抽出了一張,開始草擬起了廢除長老院的法案以及掃除異議的具體辦法。 我定要讓任何敢將主意打到夏哥身上的人,生不如死。 正當千冬歲奮筆疾書之際,一陣敲門音響起。 『叩叩。』 千冬歲微微皺起了眉頭,對於這突來的打擾感到有些不快,但他還是低聲的開口說道。 「進來。」若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嗯......每天清洗廁所的工作好像還缺一個人...... 一邊思考著要給予這個不識相的人什麼懲罰,一邊緩緩地轉頭望向門口,卻在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僵直了身體。 只見夏碎穿著一襲正式禮服,慵懶地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夏、夏哥?你不是在和將軍們面談嗎?」根據往常的情況估計,應該還要在一個小時才會結束,這次怎麼......? 被這驚喜愣住了的千冬歲,在夏碎面前一下子失了以往的冷靜,顯得十分的跼促不安,連手中的羽毛筆已在公文上暈出了一大片墨漬。 「沒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提早結束了。怎麼?歲不想看見我嗎?」被對方過於激動的舉動給逗樂的夏碎,不禁勾起嘴角,帶著惡趣味地調侃了千冬歲一下。 「不,怎麼可能。」即便明知道夏碎只是在調侃他,千冬歲仍舊急忙地開口辯駁。 我怎麼可能會不想見到夏哥! 因著過於激動,羽毛筆也『唰』地一聲在公文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墨痕,也因為這道橫跨三分之二頁面的墨痕,使得這份公文註定無法在今日呈到夏碎的眼前,也因此使兩人錯過了阻擋長老院陰謀的最佳時機。 看見對方如此激動的反應,夏碎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便乾脆地放棄了繼續逗弄對方的想法,噙著比平常多五度的溫潤笑容,緩步地走到書桌前,心情很好地捏了一把千冬歲的臉。 「歲別激動,我知道你不是那麼想的。而我來這裡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因為我想見你,所以我來了。」語罷,輕輕地抬起了千冬歲的下巴,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雙眸,似是在向他傳遞著自己認真的心情。 被夏碎這麼一個動作弄得漲紅了臉,但卻捨不得將眼移開對方的眸子,只因留戀於紫眸中透出的認真以及那毫不掩飾的寵溺及愛憐。千冬歲緩緩地放鬆的脖子的力道,頭任著夏碎的手牽引著向對方的方向稍稍抬起。 感受到千冬歲那不經意的動作,夏碎輕輕地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再縮短,直至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一吸一吐都和對方呼吸著同樣一片小小的空氣,感受著對方輕柔呼在自己頰上的氣息。 夏碎認真地看著千冬歲近在咫尺的容顏,說真的,在這個距離下,他能看到的也就只有對方眉頭至鼻尖這個範圍而已,理論上,應當什麼也看不出,但,千冬歲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眼裡繾綣敘述的就是對於自己的深刻愛戀與癡迷。 或許,再沒有人會比歲更愛我了吧? 夏碎在心中問著自已,但其實,他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再不猶豫地將唇輕輕觸上了對方的唇瓣,緩緩地以氣音說出了一句。 「閉上眼。」隨後便不顧千冬歲的反應,用舌抵開了對方微閉的雙唇,頂開了對方的牙關,直直地闖進了口腔的深處,勾著對方的小舌和自己嬉戲著。 而千冬歲的神智早在夏碎觸上自己雙唇的剎那便已消散在九霄雲外,只是被動地任著對方予取予求,恣意地享受著這難得的親密接觸。 兩人就這麼深深地吻著,在這一刻,兩人腦中沒有那些急需處理的公文、沒有國家、更沒有冰炎的存在,有的,只有彼此。直至千冬歲喘不過氣、憋紅了一張臉,開始掙動時,夏碎才不捨地鬆開了他的下巴。 「呼......呼......」差一點,把自己給憋死了。 千冬歲有些驚嚇地用手撫上自己的胸膛、拍了拍,好一陣子才把紊亂的呼吸穩定下來。沒想到,下一個瞬間又被夏碎勾住了後腦勺,再度開始了新一輪的熱吻。 就這麼反反覆覆,好不容易等夏碎吻夠了,千冬歲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頭微微地搭在了夏碎的肩頭,整個臉脹得比夕陽還要紅,也不知道是憋的還是羞的。 「呵呵,歲真可愛。」想起剛剛嚐到的美味,夏碎不禁露出了一抹腹黑的微笑,滿足地就像隻偷腥的狐狸一般。 既然決定嘗試再去愛了;既然決定若能再愛,便只會是他了,那麼,稍稍地偷親一下,也不為過吧? <章七 完> 章九 (夏千) 朦朧的月色下,千冬歲靜靜地在自己臥室的陽台上,憑欄遠眺著,任著微涼的夜風撫過臉龐,試圖藉此驅散令自己有些頭痛的醉意。 為了擋下那群老不死,果然喝太多了...... 抬手揉了揉額角,卻覺得在風的吹拂下,雖然思緒有比較清晰,但腦後卻開始隱隱抽痛了起來。 還是先去睡好了,萊恩不在,沒辦法派他去拿解酒劑......這種狀況應該是無法繼續改前幾日堆積下來的公文了......若明天早起一個小時再用平時一點五倍的速度批改的話,應該還能趕在明日下午五點前做完。唉,如果不是因為夏哥,怎麼可能累積這麼多公文...... 想到自兩人第一次接吻後的這三個月以來,夏碎藉口他對他的吻上癮了......每每一逮到機會就吻上來,時不時地被深吻弄得暈頭轉向的,連公文也無法好好批改完成...... 有些氣憤又有些害羞的千冬歲用力地甩了甩頭,試圖要將腦中的畫面甩出腦海,卻怎麼甩也甩不走,反而徒增了頰上的嫣紅。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他並沒有注意到,臥室的門把已被悄悄旋開,門悄悄地開了一個小縫後,略略停頓了一會兒,一抹紫色的身影敏捷地閃入房中。 本來打算前來勸說千冬歲早點就寢的夏碎一開門便看見了倚靠在陽台欄杆上的千冬歲,在準備出聲喊人時,一個惡作劇的念頭閃進腦中,想要來一次夜襲,便偷偷地閃身進房,並將自己藏在窗簾的後方,從其與窗框的縫隙偷看著陽台上絲毫未覺的人兒。 歲的頭一直搖個不停呢!是想到了什麼呢?話說回來,從來沒見過呢......歲這麼孩子氣的樣子,果然是酒喝多了嗎?想來也是,以前他就不大會喝酒呢......而今天竟為了我擋下那麼多酒嗎?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還好我手上有剛才吩咐藥劑師調製的解酒劑,看來剛巧能派上用場。 此時的夏碎還沒察覺到,因著千冬歲毫無保留的愛戀,他的心已經悄悄地為千冬歲開了一道小小的縫,而且這道縫還在緩緩地擴大中。 看著那月光下的身影,夏碎的面上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容,旋即想起他那夜襲的計畫。正想著要在什麼時機才能達到自己期望的效果時,忽地看見千冬歲回過身來,向著臥室的方向走來。 純黑的髮絲在月色下閃著點點晶光,和著那白皙臉上的淡淡暈紅,襯的千冬歲更顯嬌酣,眸中流轉的迷茫更為他增添了幾許媚惑,彷若月光精靈一般。 被眼前的美景震撼的夏碎,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理智,才克制住了正要脫口而出的驚呼聲,屏息地看著月暈中那動人心魄的身影,目光死死地鎖在了千冬歲的臉上,尤其是曾細細品嘗無數次的粉唇,那是猶如罌粟般令人無法自拔的惑人滋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千冬歲在這時突地從口中探出了紅舌,快速地滑過了唇瓣,在唇上留下了勾人的水澤。 被千冬歲舔唇的動作所吸引,夏碎發現自己竟對他生起了情慾,想要不顧一切地佔有眼前這個撩人的精靈,這是連對冰炎都沒有產生過的想法。 這是怎麼回事?從心底奔騰而出的燥熱之感?為什麼,我竟產生了碰觸他的渴望...... 在他還未思考出自己反常的原因時,身體已經早一步順從了內心的渴望,從窗廉後躍出去並將千冬歲緊緊地擁在懷裡。 「誰!?」突然被人擁住的千冬歲怒喝道,酒也在瞬間被嚇醒了一半,還無法判斷對方來意的他強撐著頭暈的不適,右手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緩緩地抽出身上的護身小刀,準備尋找時機下手攻擊。 「歲,是我。」夏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驚得千冬歲身體一僵,手中的刀子也掉到了地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對方突地打橫抱起。 「......夏、夏哥?」還未從看見對方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身體的重心就赫然被改變,千冬歲的頭暈暈地靠上了對方的胸膛,雙手更不自覺地環上了對方的頸項,形成了典型的公主抱姿勢,只是被這一連串突發事件弄得喪失了思考能力的千冬歲,對此毫無所覺。 「嗯。」還在思考自己為何這麼做的夏碎敷衍地應了一聲,腳下卻沒有絲毫停頓地向著床走去,直至膝蓋碰上床沿才回過神,輕輕地將千冬歲置於床上。 背部接觸到床的感覺令千冬歲清醒過來,察覺到自己的手還環在對方的頸上,趕緊紅著臉將手放下,卻不料,夏碎順著彎腰的動作,冷不防地在他的唇上偷了一個吻。 「......夏哥?」這是在做夢吧?眼中只有我的夏哥......我的,夏...... 不知道為何,夏碎在聽到千冬歲對他的稱呼時,竟有種不自在。 奇怪,以前明明就任著他叫了這麼多年,怎麼現在才生起了這股違和之感?好似......就我倆的關係來說......不應如此?也是,我們已經是戀人關係了,又怎可以以兄弟相稱呢? 「歲,以後喚我夏吧。別再叫哥了。」依舊溫柔的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決。 乍聽到這句話,千冬歲心裡突地一酸,雙唇幾度開合後,終於用著哽咽颤抖的聲音,從唇間逸出那個纏繞心底已久的名字。 「夏......」那一字間,是承載著多少愛戀與求之不得的苦澀,卻又透著淡淡的欣喜。 在聽見對方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時,夏碎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在對方沉默時充斥心中的緊張感消散無蹤,也在此時他才意識到,千冬歲在自己心中已經佔有了這麼大的一個位置。 或許我......早已愛上歲了吧? 夏碎的腦中閃過了這麼一個想法,卻在下一瞬間閃現出了冰炎的身影。 不......或許還不能稱之為愛,但,至少,已是如空氣一般不可欠缺的存在了吧?假以時日,我定是能愛上他的吧?定是能......給他他應得的幸福。 終於釐清了自己的感情,夏碎愉悅地低下頭,準備再度親吻身下之人,卻看見了對方不停由眼角滑落的淚水。 「歲,怎麼了?為什麼要哭呢?」嘆息似地開口,夏碎緩緩地俯下身子,憐愛地伸舌舔落人兒眼角的淚珠。雖然夏碎心中早已有了定見,怕是被自己給予他呼喊自己名字的資格所感動的。 我究竟是讓你多不安呢?歲...... 「沒......」在不打斷夏碎動作的情況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對方自己沒事,又因為害羞的關係,使得面上的紅暈更盛。 能在此刻開口喚你的名已十分滿足,我又怎麼會去奢求更多呢? 察覺到千冬歲內心的苦澀以及不願去希冀的心情,夏碎以唇摩挲過對方細嫩的臉頰,呢喃了一句。 「歲......不要不安......」就讓我來消除你的不安吧......雖然因著我倆的約定,在此時此刻,還未肯定自己心情的我無法開口向你承諾,但......只要這麼做你便會相信了吧......相信我這一生絕不放手的決心。 <章九 完> 冰漾篇
章二
「殺!」相隔不遠的戰場上,傳來震天的吶喊,被血氣鋪蓋的天空,悲壯且絕望。 「......」看向戰場的方向,冰炎久久不語,更死命地皺著自戰爭開始起便從未有絲毫放鬆的眉頭,他知道,這是一場不會勝利的戰爭,也知道,他所敬愛的父皇,早已不在人世了。他清楚明白,不用幾個月,那群黑影就會攻破這個最後的碉堡,血洗整個國家。 要怎樣......才能守住父皇所深愛的這個國度?面對那群黑影,用普通的戰法一定會敗的,除非......使用這個方法。 視線向下,看向手中從宮廷教師房內搜找出的古老手劄,不由自主地用力將其攅緊,再放開之時,手劄已化為粉塵,而冰炎的眼中則閃過一絲決然。 再不耽擱的伸手拿起一旁架上的長槍,一個轉身出了碉堡,走向了正在集結士兵的廣場。 眼尖的士兵看見了他,立刻向他問好並報告目前情形。 「將軍好!我們再三分鐘就可以整隊完成,準備前往戰場替下第一軍團。」 「嗯,知道了,整隊完畢之後立刻出發。另外,傳我口令,全軍看到我的第一道火焰之後,要立即甩開敵人,向後撤退一公里。......還有,不准將消息洩漏給夏碎副將。」想起那位溫潤的摯友,紅眸不禁黯了黯。 「是的,長官!」雖然不解這個命令背後的原因,士兵仍舊是無條件的相信這位年紀輕輕的二皇子殿下、立功無數的火焰戰神。 吩咐完之後,冰炎隨即邁步向碉堡的議事大廳走去,並毫不意外地在那裡看見了,皺著眉頭察看軍事圖的千冬歲。 「千冬歲。」毫不猶豫地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思考,冰炎徑直地從懷中抽出了一封信,遞到了千冬歲的眼前,示意他接過。 「殿下?」雖然心裡抱持著疑惑,仍是伸手將信接過,也不隨意展開,只是定定地拿在手中。 「拆開來看,另外,叫你的影衛離開這個房間,我有話單獨和你說。」紅眸掃過房內的某個角落後,冰炎冷冷地開口並提出要求,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魄力。 「殿下你怎麼......」會知道我有影衛的這件事情?夏哥他,也發現我的身份了嗎? 長久以來小心隱瞞著的祕密就這麼被對方識破,千冬歲慌亂地開口想要詢問,卻在問出口的下一剎那回過神來,收住剩下的語句,但其中未盡之語,想必在場之人都十分理解。 「母后說的,夏碎不知道。看信,不要再問,叫他出去。」言簡意賅地回答了千冬歲的疑問後,開口催促對方盡速行動,眉宇間已經開始顯現不耐之色。 「......好,萊恩,你出去。」看見冰炎眼中的強硬之色,千冬歲只得妥協地將萊恩遣了出去。 「是。」即便有些擔心主人兼好友的安危,萊恩還是順從地退了出去。一是他相信冰炎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千冬歲,二是他知道自己天生的隱藏能力,怕是在對方面前毫無作用,從剛剛他一眼就識破自己所在位置的情形就能深刻的體認到了。 果不其然,冰炎的紅眸準確地盯著萊恩的方向,直至對方離開房間後,才將自己的視線重新投回千冬歲的身上,不意外地看見對方認真閱讀信件的情景。 「這......這是什麼意思?您打算做什麼?」快速但仔細地閱讀完信件後,千冬歲猛地抬起了頭,一臉震驚地看向冰炎,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沒什麼、我這次若沒回來,就將這兩封信,一封交給夏碎,一封交給賽塔。」面不改色地接受千冬歲的審視,冰炎神色自若地從懷中再度掏出兩封信,信上皆以華麗的花體字標注了收件對象。 「恕難從命,您若有個三長兩短,叫全國人民該如何是好?」叫夏哥該如何是好?夏哥在乎的,從來都只有您啊...... 大致上猜得到對方想法的千冬歲,堅定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因為他知道,若冰炎真的一去不返,受傷最深的人,會是夏碎。 強硬地壓下心中滿溢的酸楚,千冬歲一面努力地在思考著勸退對方的方法,一面計算著成功的機率,看向對方的眼神,帶上了些許戒備。 「只要你支持我信裡所說的做法,王位便可以順利地交給夏碎。」畢竟在世人所知的王室之人只剩我一個的時候,而且以戰功和爵位來說,他已經是名正言順地第二順位王位繼承人了。更重要的是,只有這樣,他才有動力活下去。 千冬歲立刻打算表明自己的立場,試圖讓對方打消這個念頭。 「我不......」 千冬歲話才說到一半,冰炎突然迅速地伸手,朝他敲下一個手刀,他只感覺到後頸一疼,接下來便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俐落地接住了千冬歲軟倒的身子,並輕輕地將其安放至地面上躺好,眼中不由得閃過些許複雜的神色。 即使知道無法改變也想為了夏碎試試嗎?吶,如果是你的話,真的可以讓我的摯友幸福吧。 做完這一切之後,冰炎不願繼續逗留,畢竟他留得愈久,戰場上就會有愈多士兵陣亡。趕緊將自己外露的情緒藏回眸底,頭也不回地朝門外邁去。 在看見站在離房門三十公尺遠的萊恩時,只說了一句話,便徑直地離去。 「他叫你三十分鐘後再進去。」 重新回到了廣場上,冰炎長腿一伸,優雅地翻上了馬背,輕輕一夾,馬匹便向離弦的箭一般直直地衝出碉堡,直奔戰場的方向。 在他前往戰場的途中,不意外地遇上了準備回碉堡修整地第一軍團。看著人數明顯減少的方陣和士兵臉上滿溢的疲色,冰炎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我絕對要停止這場戰爭,即便代價是我的生命。 在即將與第一軍團交會的瞬間,冰炎對上了摯友的雙眼,卻撞見對方眸中的癡迷之色,即使夏碎立刻就將其掩飾過去,但熟知對方的冰炎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在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氣,只得像以往千百次那樣,選擇忽略對方的情意,畢竟,自己對於他,也就僅止於朋友之情而已了。 而在收到對方那句無聲的『不要死』的時候,冰炎不願如往常一般給予他承諾,只是更加堅定了以身守衛家園、人民、親友的決心。 夏碎要的是他的一個不死的承諾。 而他,卻從不承諾做不到的事情。 <章二 完> 章四(冰漾) 「唔!」好熱,全身上下好似被烈焰灼燒過一般,這是自三歲那年發現控火的異能之後,就再也沒有體會過的感覺,非人般的疼痛。 「大哥哥醒啦?還好嗎?」一個清亮乾淨的嗓音從身側傳來,下一瞬間,冰炎感覺到有個冰涼的物體貼上了他的額頭,稍稍驅散了體內的灼熱。 那瞬間的微涼,讓冰炎勉強從疼痛中拉回些許神志,將雙眼撐開一絲縫隙看向對方。 「你......是......誰?這裡......又......是哪裡?」這在我體內狂暴竄動的熱流又是什麼? 強撐著因炙熱的高溫而疼痛的不能自己的身子,用乾渴缺水的嘶啞嗓音問道。 「我?我叫漾漾喔!這裡是我和爸爸媽媽的神域。唔......大哥哥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耶......要不要喝點水呢?媽媽說大哥哥醒來喝點她特製的水會比較舒服一點。」那股溫和的嗓音透著孩童特有的天真,從語句中不難聽出來他對冰炎的關心。 神域?火神的領域嗎?這就是,我所支付的代價? 冰炎睜著那還無法完全聚焦的紅眸,只模糊地看見,一道有著水藍色長髮的小巧身影正在自己床邊的桌子上擺弄著什麼。 感覺得出來對方沒有惡意,且冰炎也十分清楚,自己被高溫侵襲著的身體確實拿不出多餘的精力來反抗對方,也無法進行有效的思考,便放任對方隨意動作。 放鬆地將雙眼再度闔上,就這麼靜靜地躺了一陣,才等來身側的小男孩再度發了聲。 「來,大哥哥喝點水吧!」隨著漾漾的話語,床的上半部竟微微向上彎起,形成了躺椅的樣子。仔細一看,不難發現床其實是由一團巨大的水聚集而成的,想來若不是冰炎躺在水床上,只怕現在身上的灼熱會更加難受吧? 冰炎只感到背後的床緩緩抬起,不出一會兒,便將他用成了半躺的姿勢,而下一瞬間,一個冰涼的物體緩緩地靠在了他的嘴唇上。 抬起沈重的眼皮朝嘴邊一看,是一杯被一雙小手仔細捧著的馬克杯,杯內流淌著淡藍色的液體。 看見那與認知中的水不大一樣的顏色,冰炎忍著渾身不適,有些遲疑地朝漾漾看了一眼,卻在對方淡藍色的水眸中,發現了濃濃的關心與絲絲的期待。 就這麼相望了良久,直到漾漾的雙手有些舉不住杯子、開始微微發抖,眸中也閃過些許慌張和難過,眼框中不由自主地開始分泌液體。 「大哥哥......不喝嗎?」嗚......連大哥哥都不喜歡漾漾嗎?和其它小朋友們一樣不喜歡漾漾嗎?明明漾漾身上已經只剩下一種顏色、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漾漾果然是不討人喜歡的孩子嗎? 冰炎驚愕地看見對方眼中迅速蓄積的液體,更被那純淨地藍眸中閃現的哀傷扎得心中一痛,最後,只得妥協一般的張開了口,並微微低下了頭,試圖就著對方的手飲水。 看見冰炎願意開口喝他倒的水,漾漾開心地漾出一抹燦爛的笑顏,小心翼翼地將杯子舉高,好方便冰炎的飲用。 看著眼前人純淨的笑顏以及對方體貼的動作,冰炎最後還是將那不明液體吞嚥入腹。 沒想到,才一入喉,一陣清涼的感覺順著液體在他體內擴散開來,讓他不由得加快了飲水的速度。隨著越來越多的液體被飲入體內,原本體內狂暴的熱潮緩緩地平靜下來。 幾乎是狼吞虎嚥地將整杯水喝完之後,冰炎發現那本在自己體內肆虐的灼熱,彷彿一瞬間褪得一乾二淨一般,沒有絲毫存在過的跡象。有些吃驚地伸手拿過杯子,細細地看著杯底殘存的幾滴水藍色的液體,眸中閃過些許不解。 「大哥哥還要喝嗎?那是媽媽做的、世界上最好喝的水喔!」看見冰炎的視線直直地盯著杯中,漾漾直覺地認為眼前這個漂亮的大哥哥想要多喝點水,又想到媽媽出門前特別交代自己要讓對方多喝一點,便鼓起勇氣開口詢問,還特地鼓吹似地稱讚了媽媽的手藝。 「不......」 原本想開口推拒的冰炎,在看見對方漾著希冀的水眸後,長久以來冰封的心微微一鬆,不忍拒絕地點了點頭,並將手中的杯子交到對方手裡。 「大哥哥等漾漾一下喔!漾漾幫你倒水。」開心地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蹦躂到了床邊的桌旁倒水。 漾漾好開心,終於能幫上別人的忙了!這樣大哥哥就不會討厭漾漾了吧?會喜歡漾漾的吧? 靠在水床上的冰炎靜靜地看著那為自己忙碌的小小身影,心中流淌過一絲溫暖的感覺,但不熟悉這種情感的他,當時並沒有特別在意,自然也就沒有去深思它的原因。 正當漾漾倒好了水回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將水朝冰炎遞去時,卻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便往對方身上栽了下去。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饒是應變能力極佳的冰炎,也不由得心中一緊。 「小心!」下意識地伸手拉過倒向自己的漾漾,將他攬在懷裡,並將對方手中的水杯拍向了床另一側的地面,防止杯中的水濺上懷中之人。 因此,原本盛在杯中的水在地心引力和牛頓定理的雙重作用之下,幾乎全落在了冰炎身上,而水杯也就這麼摔了個粉碎。 還來不及細思該怎麼處理身上的水以及地上的玻璃碎片,冰炎突地感覺到了懷中的漾漾正在微微的顫抖,原本還算乾爽的衣襟也變得有些濕潤。 意識到漾漾正在哭泣的這項事實,冰炎心中難得地閃過些許慌亂,直覺地認為對方受到了傷害。 「怎麼,受傷了?」語氣中透著幾不可察的擔心。 急忙將對方從懷裡扯出,從上到下的查看了一遍,生怕看到任何傷口。 「嗚......嗚......」在過程中,漾漾只是一直啜泣著,拉聳著腦袋。 「沒有受傷......為什麼哭?」在確認了漾漾沒有任何的外傷之後,冰炎稍稍地放下了懸著的心,這才開口詢問漾漾哭泣的原因。 「嗚......大哥哥對不起......嗚、不要討厭漾漾,嗚......漾漾不是故意的,嗚......」漾漾怎麼會那麼笨,大哥哥討厭自己怎麼辦......嗚...... 聽見冰炎笨拙但透著關心的話語,漾漾終於失控地大哭了起來,話語間盡是濃濃的歉意和恐懼,深怕冰炎會因為剛剛的事情而討厭自己。 看著眼前哭得像個淚人兒似地漾漾,從未遇過這種狀況的冰炎有些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竟然如此關心這個相處不到幾十分鐘的人兒。 這種不熟悉的情感令冰炎緩緩地皺起眉頭,試著去思考自己做出這些反常舉動的原因。 不料,這下意識的舉動竟被漾漾誤解了...... 大哥哥果然討厭漾漾了......因為漾漾害大哥哥濕濕了......大哥哥濕濕的會感冒...... 「大哥哥對不起......嗚......漾漾馬上出去、拿.......毛巾,給大哥哥......」噙著滿臉淚水,漾漾抽抽噎噎地說完後,便扭動著身體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門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好不容易回神了的冰炎,下意識地開口想要叫住對方。 「等......」一下...... 還來不及喊出完整的句子,那抹水藍便消失在了門後。 <章四 完> 章六 (冰漾) 好像......傷到他了...... 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那漾漾消失的方向,伸手撫上皺得死緊的眉頭,用力地揉了揉,似是要將纏繞在腦海中的煩惱盡數抹去一般,但腦中依舊不停重撥著可人兒淚濕的臉龐。 竟然開始有些厭惡自己這種冰冷的個性了......若能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那名叫漾漾的孩子就不會因誤會而難過了...... 正當冰炎帶著些許懊惱、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時,漾漾已經捧著毛巾跑了回來,並小心翼翼地將其舉到冰炎的面前。 「大哥哥對、對不起,毛巾......給你......」嗚......媽媽說過,一直哭會讓別人覺得很煩、心裡會難過,漾漾不要大哥哥不舒服,所以漾漾不可以哭。 帶著楚楚可憐的鼻音,漾漾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要繼續哭泣的欲望。 被漾漾的聲音拉回神的冰炎,將視線落在了對方臉上,在看見那滿臉未乾的淚痕以及紅腫的雙眼時,不由得感到更加地自責,腦中頓時只剩下要好好地安慰他的這個念頭。 一個激動,脫口說出了十七年來從未使用過的話語。 「沒關係。」這是第一次,自己有這麼一個衝動,想要無條件地原諒某個人。 聽見他的話,漾漾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眸中的淚水因失去阻力而簌簌地滑下兩頰。 「唔?大哥哥不生氣嗎?漾漾弄、弄翻水,還一直哭、哭......」急忙地開口詢問,卻因為過於激動而有些結巴。小手也緊張地攢緊了手中的毛巾。 「不生氣,別哭。」語氣太冷漠了嗎?怎麼又哭了...... 看著對方再度湧出眼眶的淚水,冰炎第一次對於自己的表達方式產生了些許不滿。 「唔......漾漾不哭,謝謝大哥哥,大哥哥、人......人真好。」聽見冰炎的話語,漾漾有些慌亂地抹去自己臉上氾濫成災的淚水,不想讓冰炎感到不快。 看著眼前這個小人兒拚命抹淚的模樣,冰炎第一次在心中泛起了名為不忍的情緒,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用自己從未想像過的輕柔力道幫對方擦拭著淚水,心中對那帶著冰涼觸感的臉龐升起些許憐惜,在拭乾淚水後,依然不捨地將手留戀其上,似是要自己的熱度傳遞給對方一般。 耽溺於自己思緒之中的冰炎,沒有發現漾漾早在他觸上臉頰時就已經停止了哭泣,睜著水潤的眸子羞怯地望著他,可愛的小臉上暈著淡淡的粉紅。 好溫暖,這個冰冰的哥哥原來也有這麼一雙溫暖的手,也是,大哥哥的頭髮是像火一樣暖洋洋的顏色呢! 時間彷彿就在這個剎那悄悄地靜止了......溫馨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兩人的眼中、腦中,只餘對方一人。 似是過了幾個小時,又或許是短短數分鐘,一道響亮的嗓音從門口處傳了進來。 「你想對漾漾做什麼!?」一個滿頭張揚紅髮的男子,帶著不容忽視的氣場氣沖沖地衝到床邊,一個伸手打掉了冰炎置於漾漾臉上的手,反手便將漾漾護在了身後,帶著怒意直視著冰炎。 好快! 冰炎先是震驚地看了一下自己被打落的手,這才抬頭看向面前的男子,眼底閃過些許戒備,又想到對方身後的漾漾,原本置於床上的左手悄悄地握成拳,腦海中閃過「來者不善」這四個字。 似是看見冰炎那細微的動作,那紅髮男子帶著不屑的語氣開了口,字裡行間透著對冰炎的輕視。 「小子,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那身手可完全不夠看!」說罷,嘴角還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容,帶點鄙視地看著冰炎。 可惡...... 少年天才的冰炎幾時受過這般對待,但卻也知道對方身手確實不凡,從他剛剛出手的速度就可以略見一二,即便是自己全盛時期,也不見得閃得過那雷霆一擊...... 正當兩人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一個弱弱地聲音從紅髮男子的背後傳來。 「爸、爸爸,大哥哥不是壞人。」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漾漾,有些慌亂地扯著自家父親的衣角,深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傷了那個溫柔的大哥哥。 爸、爸爸!? 冰炎聽見漾漾對眼前紅髮男子的稱呼,心臟倏地一緊,面上的表情雖無什麼變化,但心中已然泛起滔天巨浪。對於面前差異巨大的父子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過既然確認這名男子不會對那小人兒造成傷害,也就默默地坐在床上看著兩人的互動。 而那名紅髮男子,則在聽見寶貝兒子聲音的那個剎那便回過身去。 「漾漾?他不是讓你哭了?不用擔心、勇敢說出來,爸爸在這裡,他不能欺負到你的。」眼中散發著溫柔的光芒,剛剛對著冰炎的戾氣彷彿傾刻間消散而去一般。 漾漾聽見了父親的問句,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大哥哥是好人,只是漾漾太笨了,還要大哥哥安慰。爸爸不要欺負大哥哥。」小聲地為冰炎辯解了一番,末了,還不忘小小地提醒父親一句。 「......好,我知道了。」聽到兒子明顯胳膊向外彎的發言,男子的眉頭不禁抽了抽,咬牙切齒地應了下來,對冰炎的印象分數更是往負分無限延伸。 等男子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漾漾的情緒,並再三保證決不為難冰炎之後,這才緩緩地轉身過來,以審視的眼神將冰炎從頭到腳地掃視一遍。 這個小子居然一來就得到了漾漾好感?除了那頭紅髮......真是愈看愈不順眼啊......不過,看在他救了漾漾一命的份上,就暫且先這麼算了,反正,相對於我們來說,他的壽命短到簡直可以直接被忽略。 <章六 完> 章八(冰漾) 「小子,叫什麼名字?」挑了挑眉,語氣間滿是輕視,似是絲毫不把冰炎放在眼中,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聽見對方那帶著輕蔑的語氣,冰炎頓時將雙眼微瞇,即便明知道自己應當不是對方的對手,身為王族的驕傲令他幾乎想要即刻出言教訓眼前這位男子,卻在看見漾漾乖乖地待在對方身後,還不時對自己投來擔心的眼神後,頓時僵了僵,將嘴幾度開闔之後,放棄似地說道。 「冰炎......」 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妥協般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冰炎的臉瞬間僵硬了一下,不大滿意自己的這個反應,同時也對於漾漾之於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感到有些吃驚。 默默地將冰炎這一系列的反應盡收眼底,男子的眼中閃過些許煩躁,不過同時也多了些認同。 還是有著王族的傲氣啊......這怎麼行呢!不乖的小子我可不喜歡,溝通起來麻煩!不過,在乎漾漾這點,倒是挺不錯的...... 「冰小子是嗎?好,其它的不介紹也沒差,反正不重......」話說到一半,卻被一道溫潤但卻帶著微薄怒意的聲音給打斷。 「莫斯!不是說不要來打擾病人休息嗎!?而且,你那是什麼態度?」隨著訓斥的話語,一抹水藍色的身影映入了冰炎的視野,飄逸的水藍長髮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形。 紅髮男子,也就是莫斯,在聽見這個聲音的當下便縮了一下脖子,先前展現的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也在傾刻之間消逝無蹤。 「嵐、嵐洛啊......你說什麼呢......那啥......我只是給他個下馬威,怕漾漾將來吃虧嘛......」唉......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呢......完了,老婆這麼生氣,晚上一定得睡地板了...... 「下馬威?把人給逼走了你去哪再找一個來?」這可是從漾漾出生以來,找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個火靈體啊...... 嵐洛愈想愈火大,索性一個水術就把莫斯拍出了房間,眼不見為淨。 冰炎對於嵐洛如此輕鬆地把莫斯拍飛感到有些驚訝,不過他本就不是以外表來判斷他人實力的那種人,也只是用了短短一瞬便接受了此人比自己強的事實,面上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表情。 而漾漾似是早已習慣眼前這樣的景象,並沒有特別劇烈的反應,只是輕輕地伸出手扯了扯嵐洛的衣角,語帶勸說地開口道。 「媽媽,爸爸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氣。」嚅軟的語氣配上由下向上望的大大眼睛,那水潤的眼中滿是期望,讓人不忍拒絕。 嵐洛自然也是受不住自家寶貝這麼一個眼神,又瞥了一眼躺在門口裝可憐的某人,無奈地微蹲至漾漾差不多的高度並牽住漾漾軟軟的小手,溫柔的開口。 「漾漾......唉,你爸爸那種人是欠教訓的,知道嗎?你若這樣子袒護爸爸的話,他會得寸進尺,這樣以後那位大哥哥會很辛苦的,知道嗎?」到時候要應付你那幼稚的爸爸,唉,前途多舛。 「嗯......?」微微地歪了一下頭,漾漾無法理解這深奧的話中之意,只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親愛的......」居然這麼說我...... 某個在門口挺屍的人,飽含著滿腹委屈。 把漾漾這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看在眼裡,嵐洛不禁覺得更加無奈了。自家寶貝單純是好,但也不能總是如此,到時候離開了他們,怕是容易受到傷害。除非有人能代替我們守著...... 思及至此,嵐洛悄悄地將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下冰炎,看到對方依舊十分沈穩的坐在床上,絲毫沒有些許尷尬及任何明顯的不快,只是靜靜地不打擾他人卻也不容被忽視地坐著。 明明就是突然之間被帶到這裡的......不簡單啊!難得有這麼穩重的年輕人,真是不錯。 對冰炎愈看愈滿意的嵐洛,決定和他好好地談一談,反正原本就打算來和他說明一下目前的情況,不然就自家另一半的個性,定會造成一堆不必要的誤會,那可不行。 動了心思的嵐洛,立刻著手把其它兩位支開。 「漾漾,爸爸好像身體太弱了,躺在那邊起不來,可是媽媽要跟大哥哥說一下話,漾漾去扶爸爸到主臥室好不好?」輕輕地拍了拍漾漾的頭,並警告似地瞪了自家伴侶一眼,讓對方只能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嗯,好的。」漾漾聽話的點點頭,有些不捨地偷偷看了看嵐洛身後的冰炎一眼後,才緩緩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媽媽的治療術是最厲害的,有媽媽在大哥哥一定會好得更快,所以不用擔心。 在確認門口兩人已經離去之後,嵐洛這才把目光正式地放到了冰炎身上,緩緩地開了口。 「不好意思,他們兩個的心智不大成熟,讓你見笑了。如果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我替他們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嵐洛輕輕地將右手放在胸前,表達自己的真誠。 「沒關係。」既然對方都先道了歉,冰炎自然不會小心眼地不原諒對方。更何況,他清楚的知道,以對方的實力就算不道這個歉也毫無關係。 嵐洛十分欣慰於冰炎的回答,對於他的氣度很是滿意,手輕輕地在身後一揮,用術法凝結了一張水椅後,才緩緩地坐了下來。 「謝謝,你果然是個好孩子呢......對了,我還沒好好地自我介紹呢!我是水神˙嵐洛,是漾漾的媽媽,剛剛你看見的那位紅髮男子,是我的伴侶--火神˙莫斯,也是漾漾的爸爸。」 竟然,他們一家都是神! 雖然心中早已知道面前這一家人定不簡單,但卻也沒想過眼前這個溫潤的男子及那個可愛的孩子也是這麼了不得的身分。 所以,他們兩個男人能生出漾漾,也是因為他們是神的緣故? 一直看著冰炎的嵐洛自然注意到了他有些疑惑的眼神,他笑了笑,大概也知道對方是因為什麼事情而感到疑惑。 「不要多想,漾漾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畢竟,即便是神,也不可能成就男男生子這種事情......漾漾,是我和莫斯用自己的本源之力溫養神果之後,由樹上結出誕生的。不過,也因為如此,他雖繼承了我們雙方的法力,卻沒有相對強健的體魄,而且又加上我和莫斯這幾乎完全相反的法力屬性,使得漾漾打從出生起便無法控制自己的法力,頭髮也總是在兩種顏色間不停切換,三不五十也會被反噬,承受著火灼冰凍之苦。」說到這裡,嵐洛的面上不禁泛起悲傷,頭也向下看去,不再直視著冰炎,因此也就錯過了冰炎眼中因為聽到了漾漾的遭遇,而一閃而過的心疼。 「為了讓漾漾能脫離這種會削減他壽命的痛苦,我們決定找一個人來承受他身上一半的法力,而在我們苦苦尋覓了十多年後,依舊一無所獲,而在這時,你出現了。」嵐洛再度將頭抬起看向冰炎,笑笑地說著。 「其實會注意到你,也真的是巧合,因為你使用禁術時希望借調的火焰,正是掌慣在莫斯的手裡,就因為使用時的那股波動,讓他探測到了你是後天火靈體的這件事情,加上你那句『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打動了他,他便出現焚盡了鬼族,當然,沒有傷到任何一個士兵。接下來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雖然莫斯在我還沒發現的時候,便把漾漾的火屬法力全數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但我還是能將法力反轉回去的。而我之所以說了這麼多,到底也只是想問你一句:你願意替漾漾承受他的火屬法力嗎?」語畢,嵐洛就抬起了頭,水藍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冰炎,眼中盡是隱晦的懇求。 冰炎並沒有馬上回答嵐洛,而是將眼神撇到了一邊,開始思考。 所以那灼燒之感便是源自多出來的那些法力?照水神的說法,或許那股灼熱會常常出現......但若不接受,那孩子便會持續雙倍於這樣的痛苦,直到生命的盡頭? 一想到這裡,冰炎便拋下了所有顧慮,堅定地重新望向嵐洛,點了點頭。 「我願意,這是必須支付的代價。」也是我能守護他的方式。 <章八 完> 章十(冰漾) 時光匆匆流逝,不知不覺間,冰炎已經在神域住了三年,每日也就是坐在湖邊看著漾漾遊玩,時不時地和他說幾句話。而偶爾那灼熱的疼痛襲來時,漾漾也會使用自己的力量替冰炎驅散疼痛,也因此增加了他對於自身力量的控制力。 這日的冰炎,依舊坐在湖邊,不同的是,漾漾被嵐洛叫到了屋裡去不知道說什麼事。冰炎只得一個人靜靜地看著湖面反射著粼粼的水光,思緒不禁飄到了三年前的那場戰爭。 夏碎......你們過得如何?千冬歲有沒有遵守約定?戰爭勝利之後,人民是否安居樂業?國家,是否還在? 一個又一個未解的疑問,使得冰炎原本還算好的心情蒙上了淡淡的陰影,但他並不會讓這種事情左右他全部的思緒,因著他知道,即便他想要有所行動,也無能為力,他之於他們,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與死無異。 微微地放鬆了身側不自覺收緊的雙手,強迫自己不要再去在意、不要再去想那些問題,但,若能如此輕易放下,他當初也就不會願意為了勝利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冰炎並不知道,他的掙扎以及糾結,都被在小屋裡的嵐洛和漾漾透過水鏡看在了眼裡。 「嵐爸爸,冰炎哥在難過什麼呢?」在冰炎以及嵐洛三年來的教導之下,漾漾終於改口叫了嵐洛爸爸,為此莫斯可是傷心了一陣子。 「他在想家......」那孩子會陷入現在這種難以逃脫的困境,有一部份也要怪我和莫斯呢......但我們當初若不這麼做,漾漾就無法活下來......冰炎啊......若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們的計謀使然,你又會作何反應呢? 「冰炎哥的家啊......能養出這麼好的人的家,一定也很棒吧?」為何看著冰炎哥難過的表情,內心就有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呢?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漾漾開始試圖想像著冰炎的家人會是怎麼樣的個性、外貌,又是用什麼方式教育冰炎成長...... 「嗯......」吶吶的應了一聲,嵐洛看著漾漾透著嚮往的臉,眉宇間竟滿是擔憂。 若早知道他是你的千世愛人的話,我們是絕對不會那麼做的......可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不違反法則的情況下盡力幫助你們...... 耽溺於自己想像中的漾漾,並沒有注意到嵐洛的不對勁,只是一個勁的猜測著冰炎的家與家人,嵐洛也因為心裡有事的關係,有些隨意地敷衍著漾漾的話語,好險漾漾並沒有敏銳到能夠注意到自家家長的情緒,要不喜歡胡思亂想的他怕是也會傷心一陣子吧? 就在雙方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下,廚房內用來計時的魔法陣閃了一下。 「午飯煮好了......我去把食物傳送到餐廳中,漾漾也幫忙我去叫人吧?」嵐洛立刻藉口將漾漾支開,免得兩人再獨處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將所有的事實告訴漾漾。 「嗯,那我去叫一下冰炎哥!」聽到嵐洛的話,漾漾趕緊打住自己的想像,應了一聲,便跑出屋子去湖邊找冰炎了。 「別忘了叫莫斯!」若是沒叫他,他一定會抱怨我們都拋棄他,這樣晚上我的腰可就辛苦了...... 「好!」漾漾揮了揮手,示意他知道了。 嵐洛立在屋內看著漾漾漸漸跑遠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罷了,他們若注定糾纏千世,我又怎可能阻止他們相愛呢?」 完全不知道嵐洛的糾結的漾漾,一個勁地朝著湖邊跑去,遠遠地便督見了冰炎那頭紅色長髮,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閃耀著足以燒灼天地的光芒。 「冰炎哥,飯好囉!快來吃飯吧!」漾漾扯開了嗓門喊道。 冰炎回頭一望,卻在看見漾漾的那一剎那愣住了。 三年的時間,並沒有讓冰炎的外貌改變多少,但漾漾卻慢慢地長成了十五歲的少年樣,手腳都拉長了不少,略略長開了的五官也透著幾番傾城傾國的韻味。 當漾漾迎著風奔來時,那頭繼承自嵐洛的飄逸長髮在空中恣意飛舞著,和著陽光的鋪墊,閃著粼粼的亮光,一如湖面。而漾漾臉上的笑容又太過純真美好,櫬著神域特有的白色長袍,更彷若誤入凡間的天使。 漾漾微喘地跑至了冰炎的眼前,卻發現對方死死地盯著自己,一動也不動的,那對紅眸中卻流轉著隱晦的驚艷與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愛戀之情。 「冰炎哥?怎麼呆住了?」沒有去細思對方愣住的原因,漾漾便伸出了手在冰炎的面前用力地揮了揮,試圖讓他回過神來。 「......不,沒什麼。」被漾漾的動作拉回了自己的理智的冰炎,只是搖了搖頭並緩緩地撐著土壤站了起來,在漾漾看不見的角度裡,冰炎的眼中閃過了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 我竟然會對他......產生那種邪念...... 即便從未接觸過情慾,但那一瞬間從下腹升起的躁熱感,並不難猜出是因為什麼。 「嗯,冰炎哥,我們走吧!」確定了冰炎確實只是單純地失神了一下,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之後,漾漾便打算向往常那樣拉著冰炎的手向木屋的方向前進。 『啪。』還未平復自己心底的震驚的冰炎反射性地拍掉了漾漾主動伸過來的白嫩小手,使得兩人頓時尷尬地僵立在了原地。 我、我做錯了什麼事了嗎?怎麼冰炎哥會突然拍掉我的手?還是是因為我的手沒洗乾淨? 雖然冰炎用得力道並不大,漾漾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但被拒絕的感覺令漾漾的心裡一緊,拚命的思考著自己是否哪裡惹得對方討厭了。 冰炎一拍開漾漾的手便後悔了,但他卻不知該如何向對方解釋他之所以這麼做的理由,總不能說是因為怕自己會做出惹對方討厭的舉動吧?而且看見漾漾那副皺著眉頭的小樣子,也知道他一定開始鑽著牛角尖思考著自己的錯誤。 再次被漾漾單純善良的性格感動,冰炎不忍他因為自己做錯事而感到難過,因此假裝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後,重新伸出並握住了漾漾的小手。 感覺到冰炎握住了自己的手,漾漾有些欣喜地看向對方,不意外地聽到了對方有點彆腳的解釋。 「手髒。」面不改色的說道,只有在眼底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懊惱。 「這樣啊......沒關係,反正回去都要洗手的。」漾漾朝著冰炎漾開了一抹笑容,不甚在意地拉著他的手便啓程往回走去。 原來只是手髒啊?不需要這麼在意的吧?那麼,我也就不要繼續想下去,免得想太多、想太過了。 漾漾有些樂天地忽略了心底一閃而過的尷尬與刺痛。 兩人便就著交握的姿勢緩緩走遠。 不過,漾漾貌似因為這個插曲,把他的另一個爸爸給遺忘了? <章十 完> 試閱結束 |